雅舍,在崇尚詩文才學、“學而優則仕”的古代中國,是文人的精神家園,而雅舍中的書房則是文人安妥心靈的最佳場所。而雅致精美的文案清供,營構了濃郁的書香氛圍,與主人的精神世界契合,是一個文人夢想中的別有洞天。
文案清供
燕閑生活的寄情雅玩
文房的解釋,有廣義和狹義之分。廣義可涵蓋古人書房中所有的家具陳設,甚至張掛的書畫;狹義的則主要是案頭家具,即書寫、繪畫、讀書的工具。文人書齋案頭上的清供擺件、微型幾架,作為日常的文玩雅趣之物,其用料之考究、做工之精湛、情調之雅致,為歷代文人墨客所鐘情。
隋唐,隨著科舉制度的興起,與文人相關的文房器具大量出現,已超出筆、墨、紙、硯的范疇,如《唐書·陸龜蒙傳》記有筆床。唐代杜甫《題柏大兄弟山居屋壁》詩云:“筆架沾窗雨,書簽映隙曛。”北宋翰林學士蘇易簡著有《文房四譜》,首倡“文房四寶”。南宋趙希鵠《洞天清錄》是一部記錄古代文房清玩的專著,收錄了古琴、古硯、古鐘鼎彝器、怪石、硯屏、筆格、水滴、古翰墨真跡、古今石刻、古今紙花印色、古畫等文房清供。
明代記述文房清供的專著,有屠隆《考槃余事·文房器具箋》、高濂《遵生八箋·燕閑清賞箋》、文震亨《長物志》等,詳盡記述了書齋陳設器具及其發展演變。屠隆《考槃余事》共列舉了45種文具,包括筆格、研山、筆床、筆屏、筆筒等。此外。明代書畫家董其昌在《骨董十三說》中也有論述:“先治幽軒邃室,雖在城市,有山林之致。于風月晴和之際,掃地焚香,烹泉速客,與達人端士談藝論道,于花月竹柏間盤桓久之。飯余晏坐,別設凈幾,輔以丹罽,襲以文錦,次第出其所藏,列而玩之。”由此可見,古人對書房家私設置、文案清供安排,以及居處環境營造,既要布局合理,疏朗有致,又要布置清雅、安適方便,達到看似不經意而處處經意的效果。
明代商品經濟的繁榮和傳統手工藝的發展,為文房清供制作工藝的完善和提升創造了條件。明清蘇州、杭州、松江地區繁盛的市鎮經濟催生了成熟的手工工藝,文房清供制作不僅規模大、品種多,而且形制要求高、工藝精、功能全。如清乾隆三十五年內廷檔案“匣作”記載,所列配匣文具有:“白玉佛手筆掭一件,(配木座)腰元洗,青花白地小水丞一件,青綠蛤蜊筆掭,青玉瓜式水丞,白玉雙魚洗,掐絲琺瑯水注,霽紅筆洗一件,青綠馬鎮紙,青花白墨罐一件,哥窯小筆洗一件,白玉合巹觚,配得合牌座樣持進,交太監胡世杰,交淳化軒續入多寶格內擺。”一方面可供宮廷殿內陳設,另一方面也為宮廷上下實用而鑒藏。
文房清供精巧別致、極具匠心。均以黃花梨、紫檀木等名貴木材制作,而且制作有著極為嚴格的規定和要求,無論是民間的能工巧匠還是宮廷造辦處的督辦大員,從選料到工藝把控,再到成品檢查都力求一絲不茍、精益求精。因為有文人設計,完成后,又有文人品評,賦詩撰文褒揚看,集中體現了文人的審美情趣、價值取向以及高潔品格。
雅舍書房
承襲傳統的精神苑囿
書房家具陳設應不求其貴但求其雅,不求其多但求其精,即追求所謂的“極簡主義”,這是在傳承基礎上的創新,因為回歸傳統,就是最好的時尚。
家居和文房陳設如何才能實現審美與實用的和諧統一,可從4個方面進行考量。
一是融合東西,在中西合璧的錯位混搭中互補共生。文房家具中的中式和西式可適度搭配,或以中式為主,配以西式座椅,或以西式為主,加上一兩張明式椅子,典雅舒適,形成互補,塊面線條,簡約空靈。
二是穿越古今,在古禮古道的追慕崇尚中情境相融。如在文房中融入琴棋書畫、詩香茶花等文化元素,將這些古禮古道運用到日常家居的設計和營構中,以書房為修養的道場,以文玩為怡情的對象,清心明志,樂而忘憂。
三是回歸本源,在氣場生態的營造建構中返璞歸真。不求文房空間的闊大,但也不宜過分逼仄,關鍵在于書房家具與主人兩相適應,主人之氣場以平和為上,即所謂“風水”與“氣場”要對路,注重文房生態的營造,在有限的格局中注入柔性的元素,追求回歸自然的質樸。
四是道在其中,在主人修養的完善提升中和諧天成。“形而上者謂之道,形而下者謂之器”,這就是所謂的“君子不器”。雅舍及家具要尊崇以人為本、天人合一的理念。“道”是器物的靈魂所在,只有“道在其中”才會令器物飽含生機,才會有生命和精神。因此,文房主人的道德修養和文化品格是賦予文房家具與文案清供價值的“源頭之水”和精神淵藪,這也是“山不在高,有仙則名;水不在深,有龍則靈。斯是陋室,惟吾德馨”所傳遞的真諦。